那双美丽的眼睛
遇到那双美丽的眼睛是春季。
那个季节里,不仅有希望女神在播种希望,也有病毒女巫在寻找着她的奴隶。我病了,病得很重,高烧40℃。我在床上呻吟着,火似在全身上下燃烧,人根本没有了自控力,任凭女巫摆布,想睡也睡不着。
无奈,只好进医院。凌晨的医院似一座沉闷的古堡。我有种预感,女巫就暗藏在医院的某个角落。
诊室里,病人及家属挤满了整个屋子,医生们在仔细询问病情。爸妈像两支强有力的拐仗支撑着我,要不然,我根本不知该如何站立。马上住院!这是医生的指示。
走出诊室,坐在椅子上等待去办手续的爸妈,我感到病毒女巫又到了我的身边,苦痛的感觉弥漫全身,她在我的上方狰狞地大笑。我想赶走她,可又无能为力。只得呆望着周围,似乎在等待着判决。“快点、快点……”一位中年妇女急促的声音。来者是一家子,爸爸背着女儿,妈妈站在右边,女儿的脸侧在一边,朝着我的方向。这情景只在我眼里停留几秒钟,便不见了。但有一样东西深深吸引了我——那女孩的眼睛,很美,很大,像两颗乌亮的大珠子,长而密的睫毛间淌着汗珠。它们惊恐地睁着,没有神采,是被女巫扭曲了的心灵窗口。它们原本是两个快乐的精灵,也曾明澈如水,我感觉得到。可现在,却已被病毒女巫的法术折磨得疲惫无神。
手续办好了,来到病房,开始治疗。妈妈回去了,爸爸留下陪我。我身上不停地出着汗,心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恐惧,好害怕成为女巫永久的奴隶。第三瓶药液滴完,人才渐渐平静。走廊里的脚步声急促而又忙乱,可我已经不能将精力投入走廊,我的同情心紧守着那双美丽的眼睛。
不知什么时候醒来,天已亮了,妈妈也来了。爸妈在床的另一头交谈着。“昨晚有个跟彬彬差不多大的女孩死了,就比彬彬晚进来一点。”爸告诉妈,妈半晌没说一句话,只是静静地走到我身边,不停地抚摸我的脸,好像害怕我一下子便会消失似的。而我也有了一种想哭的欲望,为妈妈的举动,更为那逝去的生命。那女孩怎么忍心走了,留下那样的遗憾。我想到了那双美丽的眼睛,不会的,不会的,我告诉自己。一阵阵哭泣声由远而近,我望着门外,什么,昨晚那一家子。阿姨靠在叔叔肩上哭泣着,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呢?我祈盼着再次看见,可,不可能了,不可能了。病毒女巫为什么不放过她?这太不公平了!我可以想象得出那双美丽的眼睛在弥留之际对于人世间的眷恋,可是晚了,那双美丽的眼睛永远地合上了。
妈妈的手仍在我脸上抚摸着,似乎在告诉我一定要好好活着,活着才有意义。这是我知道的。因为我已从那双合上的美丽的眼睛里得知了。
虽然那双美丽的眼睛已去了另一个世界,但它们仍似一抹残阳留在我的记忆里,告诉我要活着,珍惜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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