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决定
“到底要交什么主题的作品啊！”
我最近迷上了刺绣，请奶奶来教我。学了几天，奶奶让我自拟主题，交还给她一幅“作业”。苦思冥想两天，我都没想好到底要绣什么。
踌躇之际，余光划过墙上的挂历，只见一叶轻舟漂在夹岸之间。江水？轻舟?重峦叠嶂的青山？对了！就绣李白笔下的“两岸猿声啼不住，轻舟已过万重山”！
意料之外的灵感，意料之中的失败。已经学过几天刺绣的我，已经有了较熟练的针法，但迟迟绣不出美感。要不要换个作品形式？我又想向奶奶求助。尽管——然而——不！这次我要自己决定。
我决定坚持。
温煦的光从小灯下溢出，幽微地，皴在旧墙上。我知道，指尖的艺术就要在这昏黄里晕开了。这一针轻划过去，似重非轻之间牵出轻舟一叶。随即，又细细地、缓缓地勒回针锋，劈出若有若无的水波，这里用的是回针。最后，顺势往下铺开缎面绣，“河中”的磐石就立住了。我瘦瘦的肩挑着宽大的衣服，微蹙的眉压着一轻一重的呼吸，额头的汗水沁出，手臂微微颤抖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我伸长双臂放松了已经酸痛许久的腰身。
停针，收工。回头看看自己的影子，一会厚一会薄，斜斜地，打在旧墙上，收在了夜的静谧里。
成了！绣面的横纹恰好被描绘成清波，旁边的一叶轻舟与绣面的自然褶皱相呼应，被描绘成载浮载沉的样貌。清澈的江水驻于大量的留白，原来寥寥几针就能绣出最核心的要素。没有复杂的技法，没有绚烂的颜色，只是顺势而为。
我突然想起了蒙田的话：世界上最伟大的事，是一个人懂得如何做自己的主人。
“绣好了吗？”
“绣好了！我的作品叫轻舟过重山！”
